第四幕 ﹣池田屋之變
祇園祭,起源於平安時代(西元八六九年間)。
位於日本中心的京都為了平息正在流行的瘟疫,
由祇園神社(註一)開始舉辦御靈會祈求百姓安康、消災解厄。
在古代,人們最恐懼的就是疫疾,認為是惡靈禍亂搞鬼,當時日本共劃分為六十六個小藩國,
各自打造一輛鉾車(註二)送至京都的神泉苑進行祈福,車頂豎矛並巡迴繞境,藉以驅退惡鬼邪靈;
原本只有爆發瘟疫時才舉行的祭典,後來逐漸演變成為民間定期舉辦的民俗慶典活動。
正值為期一個月的『祇園祭』慶典,街道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,節慶氣氛十分濃厚。
緋村與飯塚並肩走著。
「你說這是宮部先生的指示?」戴著斗笠的緋村瞥了身旁的飯塚一眼。
「沒錯,他說若有重要的親友,叫他們今晚之前離開京都。」
「是因為先前所講的大計嗎?」
「那還用說。」
「桂先生有甚麼指示?」
「桂先生最近都在藩邸沒有露面,傳聞他好像跟宮部先生決裂了!」
「決裂?」
「我再查探一下是甚麼情況吧!你打算怎麼安置楓小姐?」
「沒想過。」
「她不是你的女人嗎?」
「她不是我的女人!」緋村沒由來的臉罩寒霜。
「嘖…大家可不是這麼想的呢!再說……」
飯塚停下腳步直直盯著緋村:「當初是你放過她的,不是嗎?」
「——…」
「隨便你囉!」飯塚朝緋村揮揮手,「不過勸你真的想清楚,先走了!」
飯塚的一席話,像顆巨石猛然投入緋村這陣子極力想維持平靜的心湖,
不只激起陣陣漣漪,更惹得水花四濺……
當初是他放過她的,不是嗎?
註一:祇園神社,即是現在的『八坂神社』。
註二:鉾車,外型高大如山的四輪車,以人力拉動使其運行,尺寸可分大小,
普通一點的鉾車至少仍需動用要十五至二十名的人力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
廳堂內,『新撰組』副長土方歲三正與幾名幹部議事。
「根據線報,長州派的吉田與宮部已經來到京都。但是他們運來的武器,
以準備發難來說又嫌太少了!」
「那麼,他們應該另有一處根據地,想辦法挖出他們的大本營!」
「是,我派探子去查。」
「動作要快,根據他的說法,他們的集會時間很可能就是今晚……」
守在廳外護衛的,是一號隊組長沖田總司及三號隊組長齋藤一。
「看來長州那邊即將有所行動了。」由廳內退出來的由江先生對兩人點頭致意。
「主持集會的是桂小五郎吧?」沖田問道。
「可能是。總之,我去跟近藤局長商量一下,先告辭。」
「沒想到土方先生如此大肆動員積極的要掃蕩長州派……」
望著由江離去的背影,沖田喃喃低語。
「也許是把『新撰組』的前途都賭在這次的行動上吧,想要一舉打響名號。」
齋藤淡淡地說。
「那個人也會在集會時出現嗎?」沖田轉頭看著齋藤。
「很難說,負責汙穢工作的刺客通常不會出席正式集會。」
齋藤雙手抱胸低下頭若有所思:
「現在正舉行『祇園祭』,不管甚麼時候街上總是擠滿了人,要提防極其困難,
的確是個適合惹事生非的時機……」
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
『小荻屋』的屋簷掛滿呼應慶典的燈籠,在即將落日的夕陽餘暉中,搖曳生姿。
屋內的人們作息如常,偶有幾人三兩群坐。
酒觴交錯之間,隱約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氛圍。
緋村踱步上樓,樓梯間傳來男女的對話聲。
「妳老家在哪?先去避一避,等風頭過了再回京都!」
「怎麼了,突然叫我走?」
「我是怕妳遇到危險呢!最近有大事要發生,京都現在太危險了……」
緋村走進房間時,滬月正在裡面打掃。
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靠近,滬月沒有回頭。
「我就快打掃完。」滬月逕自跪在窗邊擦拭著窗框,淡淡的說。
「那麼……」
緋村原本想開口打招呼,但想說的話被截斷,只好另外找話說:
「不好意思總是麻煩妳。」
「不會,跟緋村先生無關,這是老闆娘的吩咐。」滬月依舊沒有回頭看他。
很快收拾好,滬月禮貌地對緋村欠身鞠躬便要退出房間。
「楓小姐!」他叫住她。
停住正往房門口移動的腳步,她轉身由肩側看向他:「請問緋村先生…」
「我叫劍心。」他沒等她把話說完。
「……」她怔怔的望著他,好似一下子吞了甚麼難以消化的東西。
像是下定甚麼決心ㄧ般,他主動走上前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「我的名字叫『劍心』,小楓。」他的眼瞳裡,是一片風平浪靜的紫色汪洋。
「是,劍……心。」她的嘴角淺淺揚起優美的弧線,輕輕帶過只有自己才懂的得意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
即使到了夜晚,『祇園祭』依舊讓整個都城陷入鑼鼓喧天的沸騰裡,
萬頭鑽動的街道上,處處擠滿看熱鬧的人群。
河岸兩旁林立的店舖張燈結綵,橙黃亮紅的光暈倒影在河面上,
看上去就像一條墨藍色的緞帶兩側,鑲著炫目搖曳的寶石。
人聲鼎沸的餐館內,一對很難不引起側目的男女坐在靠窗的角落。
男子身著墨綠色武士服、灰白色劍道褲,秀氣的臉龐雖然掛著一道刀疤
卻依然無損他的俊逸。
女子一襲白色小袖衣、外罩紫色披肩,淡淡的胭脂襯出她膚若凝脂肌賽雪,
唇畔若隱若現的酒窩更添幾分柔美。
「怎麼了嗎?」看見一口喝下杯中白酒的緋村似乎表情有異,滬月問道。
「感覺已經很久沒嘗到真正的酒香味了。」緋村端詳著手中的酒杯。
「是嗎……」滬月再為他滿上一杯,「也許是節慶的關係吧?」
「或許是。」緋村牽動了一下嘴角,表情似笑非笑。
「我倒是跟你相反,已經有些時候沒喝酒了。」
滬月放下酒瓶,學著緋村一口氣喝光酒杯裡的酒。
「覺得酒難喝嗎?還是怕自己再喝醉?」
「都不是……」緩緩放下空酒杯,滬月下意識搖了下頭,「純粹不想再藉酒澆愁。」
「藉酒澆愁?」緋村拿起酒瓶為她斟酒。
「嗯。」滬月再度捧起酒杯,「我被未婚夫拋下了。」
「——…」見她一飲而盡,緋村也跟著一口氣把酒水送進肚子裡。
目秋著此時歛眉垂首、看不清楚臉上表情的滬月,緋村輕聲的吐出幾個字:
「對不起,惹妳傷心。」
「…無所謂,我找到讓自己好好活著的目標了。」
重新迎視緋村的滬月,棕灰色的瞳眸驟暗、眼底深處依稀跳耀著一簇火光。
「原來如此,」緋村再度拿起酒瓶,「那很好。」
滬月垂下視線盯著面前的酒杯,手指沿著杯口邊緣無意義地劃著圈。
「臉頰的傷口還有流血嗎?應該癒合了吧?」
緋村舉起酒杯湊近嘴邊,「我忘記了,好像也沒有血水再滲出來。」
停住手指的動作,滬月抬眼凝視這個有著一張俊美的童顏、卻總是不苟言笑的男人:
「每次看見你的傷痕,我都不禁疑問,被你殺死的人當下是甚麼感覺、死前看到的景象
是甚麼……雖然你們說殺人是為了建立新時代、給人們帶來幸福,但是——」
「妳想說甚麼?」
放下手中的杯子,緋村的視線停在滬月面前的酒杯上,定格。
滬月置於桌下的雙手緊握成拳,發汗微涼而且隱隱顫抖著:
「但是,我從來不認為這世上真的有藉著殺人而得到的幸福!」
「每日都有人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死去,我並非胡亂殺人。」
緋村的聲音跟表情一樣平靜。
「所以你為別人計算著,他有多少的生存價值……是嗎?」
滬月死命盯著緋村,直勾勾的視線彷彿兩道利箭即將射穿他:
「不對,你連這項工作都是交由別人來做,自己只是一昧地聽命辦事而已!」
「如果詳細了解要殺的人,我會遲疑。」
緋村的視線慢慢往上移動,紫羅蘭般的瞳仁最後對上一雙閃動著粼粼波光的棕灰色眼眸:
「我是為了保護百姓的幸福而揮劍,目的是結束這個動亂的時代,擁有這樣的理由就足夠。」
無言。
滬月默默的迎視緋村堅定的目光,試圖讀出他眼底是否隱藏了甚麼。
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飯塚突然衝進餐館,一眼就找到坐在角落的緋村與滬月。
「快離開這裡!」撲到桌邊的他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,「桂先生有危險!」
「——!!」緋村一把抄起倚著桌腳、立在他腿邊的武士刀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
拉著滬月的手,緋村跟隨飯塚疾步穿越擁擠的人潮。
「宮部先生他們計畫今晚深夜火燒皇宮!這計畫會使許多無辜百姓被犧牲,
桂先生不但反對還跟宮部先生激烈爭辯,所以宮部先生與桂先生決裂了!」
飯塚在橋邊停下腳步:「更糟的是,今晚的集會已經被『新撰組』查到!」
「甚麼——?!」緋村瞪大眼。
「我去找人增援,你快去集會地點!」
飯塚急忙轉身離開,「地點在河原町的『池田屋』!」
趕往『池田屋』途中,緋村立刻遇到『新撰組』攔路。
「找到了!應該就是他!」
「妳沿著原路快逃。」緋村將滬月護在身後準備應戰。
「你知道刀是需要刀鞘相伴的嗎?」滬月握住緋村預備提刀的左手。
「妳在說甚麼?」
用眼角掃了滬月一眼,緋村的視線仍然專注於眼前手持長刀的五名彪形大漢身上。
「既然你執意殺人是必要的正義,那你究竟要殺到甚麼時候,我會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底!」
滬月不自覺的加重了握在緋村手上的力道。
就在他們對話的同時,鬥志高昂、急於立功的『新撰組』組員已蓄勢待發。
「把他拿下來!」
「看我『北辰一刀流』的秘劍!」
「大家一起上!」……
「當心躲著!」
推開滬月,緋村迅速拔刀接住對方迎面砍來的第一道攻擊。
為了避免對方的刀劍誤傷滬月,他主動向前發動攻勢、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。
「廢話少說,不想死的就別擋老子的路——」
媲美電光火石般的神速,緋村砍向對手的快刀幾乎一刀解決一個。
生命,就在錯雜的刀光劍影中瞬間消逝殞落。
相距不到二十公尺的距離,緋村與滬月的間距範圍內,陳屍五名死於幕末動亂的劍客。
「妳先回去。」緋村拭淨刀身血漬,收刀,「現在跟著我反而危險。」
「但是……」滬月對著緋村準備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。
「我不會拋下妳。」
緋村回頭看了滬月一眼,強悍的身影轉眼已從她的視線範圍裡消失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
河原町,池田屋。
門外守衛陸續與『新撰組』的先遣部隊捉對廝殺,
屋內的人一聽到外頭有騷動立即撲滅燭火,頓時間四周彷若陷入萬丈深淵。
然而黑暗之中,刀劍相互撞擊的火花、吆喝吶喊的聲響,卻逐漸清晰而凌亂。
隨著陸續趕到的援軍助勢,『新撰組』與『長州派』由原先一對一打鬥,
演變為多人合力圍攻的局面,『新撰組』開始進行全面性的搜捕獵殺。
戰況之慘烈,只有高懸夜空的明月,冷冷地環視這場以命搏命的廝殺、喋血四方的拼鬥。
長州派尊皇攘夷的重要人物,吉田稔磨、北添佶摩、宮部鼎藏、大高又次郎、石川潤次郎、
杉山松及松田重助等人,均於此事件中殉難身亡。
「出現了!就是他!」
遍尋不著桂小五郎的身影後,緋村在抵抗大軍圍剿之際,利用優異的腳程速度驚險脫身,
卻於轉往『小荻屋』途中,再度遇到大批人馬包圍……
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
長州藩維新志士位於京都的據點,小荻屋。
妳留作紀念吧,也許這對妳還保有一些意義!
房間內,滬月正對著桌上已抽出刀身、亮熀熀的懷劍,發楞。
突如其來的事件,是否意味著甚麼?又或者……是個徵兆?
她該做、還是能做甚麼嗎?
「楓小姐?妳還在……」
老闆娘訝異的神情之後,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擔憂,「妳怎麼還沒走?!」
「我……」滬月起身,「走?!」
「是啊!」老闆娘趕忙拉著她收拾細軟。
「『池田屋』出了事!我聽聞去的人都被殺光,沒死的也都拖著口氣逃命去了!
現在這裡隨時都有危險……」老闆娘從衣櫥裡隨意抽了兩件衣服交給她,
「趕快走吧,自己的性命看來要靠自己照顧了!」
「您是說……去的人都被殺光了?」滬月吶吶的問著。
「被大軍掃蕩、死傷慘重吶!逃不走的,多半也被逼著切腹吧!」
老闆娘從櫃子裡翻出布巾。
感覺喉頭突然一陣發緊,滬月抱著衣服壓向自己胸口,試圖平撫逐漸失序紊亂的心跳。
老闆娘以為滬月是因為驚嚇過度而失神,伸手拍拍她的背,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慈祥和藹:
「如果我的女兒沒死,也該是妳這般年紀了……」她輕輕撫摸滬月的頭:
「一個女孩子隻身在外很不容易,堅強點,好好活下去!」
「小楓——」
一聲帶著疲憊與著急的呼喚刺進耳膜,兩個女人同時望向房門口。
負傷的緋村,頭臉還沾染著廝殺時噴濺的血漬,左臂與後背各是一道讓人怵目驚心的血口。
滬月立刻以手上的衣服壓住他的傷口止血:「你……你怎麼還……」
「我說過不會拋下妳。」緋村投以意味深長的一眼。
「那正好。」老闆娘把布巾塞給滬月,「快收拾一下!」
「是……」滬月點頭。
胡亂的塞了幾件衣服之後,她開始幫緋村簡單處理背部的傷口。
「桂先生來過嗎?」
緋村拭淨臉上血汙,接過滬月遞來的布條裹住左臂傷口止血,「我還沒有找到他。」
「沒有,這裡現在很危險,想必他也不會過來。」
老闆娘催促著,「你們快從後門離開吧!」
「嗯。」緋村在滬月的協助下穿回上衣,起身向老闆娘點頭致意後,下樓查探。
滬月對著老闆娘深深一鞠躬,沒說出口的道別,早已凝成含在眸中的淚。
「知道……」老闆娘輕輕點著頭,「保重……」
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
「你這樣跑回來很危險!既然那時脫困了……就該逃……」
滬月柔軟的聲音在緋村身後輕輕揚起,手裡緊緊握住的懷劍,緩緩亮出一截刀身。
「就算會死,也得先確定妳沒事。更何況,我還要活著把妳帶到安全的地方去。」
「——…!!」
這個人……在說甚麼?!
緋村始終沒有回頭,領著滬月穿梭在熄燈的『小荻屋』中,往後門的方向前進。
經過幽暗的迴廊走出庭院,緋村推開後門小心翼翼的張望著。
「緋村……」桂小五郎從暗巷中走出來。
「桂先生!」緋村喜出望外,「幸好你平安無事!」
「我寧願赴死啊!藩邸也被『所司代』的兵給包圍,我現在是一無所有了!啊……」
桂扶住緋村的左肩:「你受傷了?!」
「不要緊,一路上遇到幾次攻擊。」
「是嗎……」
桂搓搓下巴似乎思量著甚麼,「不過,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,是想辦法先離開京都!」
他看了緋村身後的滬月一眼:
「我會命人在『大津』準備房子,你們以夫妻的身份先去那裏生活。」
「啊——?!」緋村與滬月不約而同地互望對方。
「要掩飾身份避人耳目,扮成夫妻是最好的方法。飯塚會負責聯絡你們,
你們暫時在那裏等消息,千萬別輕舉妄動。」
越過緋村,桂直直走向滬月:「拜託妳了,楓小姐。」
「……」滬月抬起一雙看不出情緒波動的翦水瞳眸目秋著桂,幾秒鐘後微微斂下眼睫。
目送桂小五郎離去,緋村略帶磁性的嗓音自滬月身後沉沉響起:
「我們啟程去『大津」吧,以夫妻的身份。」
滬月從肩側回看了緋村一眼,默默地抬頭凝視夜空中發散著微光的弦月,
抱著布包的手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。
同年的七月十九日,發生『禁門之變』。
長州藩以「藩主冤罪向帝申訴」的名義出兵京都,與會津藩、桑名藩及薩摩藩在皇宮
(現在的京都御所)西側發生戰鬥,長州藩兵在此地向御蛤門開砲,
史稱「禁門之變」,亦稱為「御蛤門之變」。
幕府聯軍與長州軍在京都展開的激戰,共計造成兩萬八千多間房舍毀於戰火,
死傷難以估計,最後長州藩寡不敵眾而落敗。
禁門之變後,德川幕府趁勝追擊,藉由長州藩對皇宮開砲為由,將之列為「朝敵」
(朝廷的敵人), 以薩摩藩的西鄉隆盛為參謀,並召集各地藩主,
發動『第一次長州征討』,最終由長州藩三位家老出面切腹謝罪才得以落幕。
而長州藩都——荻,掌權的形勢因此產生逆轉,保守派勢力抬頭。
[JUST TALK]
池田屋事變,普遍被認定是維新歷史中的重要轉捩點。
嗯…對小作的故事來說,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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